新闻来源: 观察者 我们乐于把美国吹成一个“机遇之国”,要追溯起历史,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8 r& t4 W+ u; W2 [ “我们这个国家从未有过贫富之分,”参议员马可·鲁比奥(观察者网注:2016年共和党热门总统候选人之一)曾如此宣称,“我们拥有现时的一切,也会拥有将来的一切。这个国家的人民要么已经创造出财富,要么即将创造出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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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志气可嘉。也正是这一愿景,把鲁比奥的父亲,还有我自己的父亲引到了美国。我担心的是,2015年的美国已成为一个社会环境僵化、阶级分化严峻的国家,同我们祖先曾逃离的故土并无二致。——这才是那些总统候选人应当辩论的问题。8 y6 _ {- y5 e: [
: J9 G. I- {9 h# f! r% ?4 n& g [ 不断有研究表明,比起加拿大或者欧洲的大部分国家,如今的美国社会更缺乏经济流动性。据一项皮尤研究(观察者网注:皮尤研究中心是美国一间独立性民调机构,总部设于华盛顿特区。该中心对影响美国乃至世界的问题、态度与潮流提供信息资料)显示,在美国,如果一个孩子出生在一个收入垫底(全国末20%)的家庭,这个孩子日后跻身最高收入群体(全国前20%)的机会就只有4%;而另一项(有点过时的)独立研究则显示,在英国,一个同样条件的孩子拥有的腾达机会是12%。. C, e8 X2 s, D!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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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代际收入弹性”这一指标来衡量,那么加拿大的社会流动性要比美国高出两倍。# `- Y: K0 U3 H
4 d8 ?7 W/ q& X- _ 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家艾伦·克鲁格发现,在美国,父母的收入与其子女日后收入之间的关联,同身高的遗传差不多。“一个收入排在全国收入末10%的家庭,其子女在成人后要达到能跻身全国前10%的收入水平,恰如一个5英尺6英寸(约合1米68)高的父亲,生出了一个日后身高会超过6英尺1英寸(约合1米85)的儿子,”克鲁格在某次演讲中指出,“这种现象不是没有,但并不普遍。”# E' C$ C9 U2 c; y$ w9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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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回顾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家乡俄勒冈州亚姆希尔的一个朋友,瑞克·戈夫。他聪明能干,勤勤恳恳,却注定是个挣命的。我在去年就写过他,为的是证明这一警句:有才能者比比皆是,好机会却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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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9 [* O* v9 n& [ 现在瑞克已经死了。上个月,他因为心脏病发作在亚姆希尔的家中去世,享年6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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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V1 G0 f& m) J 我在他去世前一天去探望他。他很痛苦,挣扎着要下地。我无法不去想他那从未充分发挥过的巨大才能。在美国,老鼠生的儿子注定要打地洞,这一预言往往不爽。3 s+ v* [& a- @- b* X# h%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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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戈夫聪明能干,勤勤恳恳,却注定是个挣命的" g8 A. [$ q( W5 @- N(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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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T2 X# |- R" g: A 自称有八分之一印第安人血统的瑞克,还有他的哥哥和两个姐妹,都可以说是天生天养的。他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就过世了,他的父亲——瑞克曾告诉我他是“一个滥酒鬼”——离家而去。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奶奶,孩子们自己去打猎、捞捕,裹充饥肠。4 b' O: R/ R2 ^7 B0 k+ q/ B
5 F2 ~' i, t# j. ~7 b 书中也许会有黄金屋,因为瑞克记忆力超群。不幸的是他那时患上了某种未确诊的注意力缺失症,老师们都放弃了他。在他上八年级时,因为逃课而被校长罚了停学半年: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在10年级时退了学,以后再也没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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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 t8 J# o7 e 瑞克在伐木场和机械工厂里都干过,之后又成为一个能干的汽车定制油漆工。在因为一次意外压坏了手以后,他就靠着残疾人福利和打零工生存下来。如果在付清所有账单后还有多余的钱,他就会给手机充下值。$ B, x9 I* c9 k$ j: H- |$ c. k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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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结了两次婚,也离了两次,只身抚养孩子们长大。他还是身边所有人的忠实朋友。没几年前,靠着昂贵的医药护理,他从一场大病里慢慢恢复过来。但随后他的身体又忽然垮了,不得不住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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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E/ {2 \5 D7 M0 V/ _ 原来是他前妻的车子被扣住了,需要付一笔罚款。瑞克停了自己的药,给了她600美元。因此之故,他又一次进了医院。$ @9 |! R! D. r$ a6 x( Z) `
/ J7 f* C0 V, ]2 e% _# q 这还是为了自己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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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w$ m0 s+ s6 {" m, Q" C. ^ 去年我写了一系列题为“白人就是不明白”的文章讨论种族隔阂(得到的回应并不都是热情洋溢的)。如今我想到,许多成功的美国人也“不明白”贫富的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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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大学的肖恩·里尔登通过计算发现,学生测验成绩中体现出来的种族差距已经消失了,而阶级差距却在加大。半个世纪以前,黑人学生-白人学生测验成绩差距要比家庭收入在前10%的富人学生-家庭收入在末10%的穷人学生的测验成绩差距高上50%,现在却刚好相反,学生测验成绩中体现出的阶级差距几乎是种族差距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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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5 |5 u; a1 I# g 想想看,在家庭收入占前25%的群体中,有77%的人在24岁时就得到了大学学位,而在家庭收入居末25%的人群中,只有9%的人能做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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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蒂姆·怀斯在他那本快出版的《倚富卖富》里提到的,底层民众“得到的残酷谩骂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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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5 H0 j6 [3 g2 {4 i; d 音乐家泰德·钮金特曾称那些“享受”社会津贴者为“津贴傻子”、“贪吃且无灵魂的猪猡”。保守主义作家尼尔·波尔兹则把穷人比作脚气。! W* x( S8 P#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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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讨论津贴问题并不违法。但如果你为政府给穷人的餐补而纠结,那么国家从年度税收里抽出120亿美元给公司企业作为员工的餐费和娱乐补贴,这又怎么说?你要是想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欺诈,不妨看看那些亿万富翁是怎么做的:他们以艺术捐赠的幌子免去了巨额税款,而捐出的艺术品则摆在他们自己的非营利博物馆里。——这些博物馆甚至不是对外开放的。& m( }) S3 K. `) u.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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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听到过一些人在说:我出身贫寒,但我能打拼,终于出人头地。如果人们肯尝试,也一定能成功。说得好!是有这么些人,他们居然克服了难以置信的障碍。但这就好比矮个子父母培养出了NBA中锋,概率小之又小。' f1 Y9 t# x4 ] T/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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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记住的是,家庭环境给孩子造成的劣势要比收入的不足来得严重。衡量未成年人贫困与否的最佳指标并不在父母收入多少,而在于父母给孩子的阅读次数多少,或者父母拥抱孩子的次数多少上;也可以反过来,从孩子被打的次数多少,酗酒的大人在家里大打出手的次数多少,孩子是否有铅中*症状,孩子的耳部感染是否得到治疗等等方面,来准确判断出一个孩子是否处于贫困状态。这种缺失要比金钱的匮乏严峻得多。9 k! q0 {/ e& g8 j"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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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成功的诀窍不过就是“选择”同“个人责任感”,这没错,但成功的诀窍要错综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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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的孩子做出无数的错误选择,”里尔登教授指出,“但要承担的后果却同穷孩子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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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3 u, Y6 a( n) ] 瑞克也承认过自己做出的那些错误选择。他酗酒、嗑药,被警察抓了30来次,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走酒鬼父亲的老路时,就毅然把酒给戒了。瑞克之所以成为瑞克,主要不在于其错误选择,而在于他的才智,他的拼搏,在于机会的缺失。2 G' D$ O" s- \* I: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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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不必谈社会达尔文主义了吧。成功并不源自美德,它多半是在向世人宣称:我爸是李刚。(It’s mostly a sign that your grandparents did 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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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比起2008年金融危机刚开始时,有更多的美国孩子陷入贫困之中(最新数据是22%,而2008年是18%)。他们成长的地方并非“机遇之国”,而是我们祖先曾从中逃离的等级森严的社会,在这里,“富二代”与“穷二代”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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