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创造了华裔美国人,中国并不创造美裔中国人
作为出生在纽约州的第二代华裔,刘伯川头顶耶鲁、哈佛等常春藤名校光环,曾为克林顿演讲撰稿,还曾创建一个叫Citizen University的培养“有创意的公民身份”的机构,但他丰厚的简历却仍遮挡不住其对自身身份认同经年累月的困惑。每一个人都有着类似的困惑,而刘伯川的这个心结,似乎注定被他上一代人的迁徙所凸显。
对于中国的GDP有朝一日终将超越美国,刘伯川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一天的到来,我不在乎这种通过特定计算方式得到的‘第一’是否从美国转移到中国”。因为在他看来,“美国将会保留一种更深层次的、持久的比较优势。”
什么是这个Chinaman口中说的比较优势?
请看采访全文:
嗨,我是刘伯川,我是《中国佬的机会:一个家庭的旅程和华裔美国梦》一书的作者。我写这本书正是响应一个在国际、国内范围内的特殊时刻,以及我家庭中的一个特定时期。所谓国际和国内范围是指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我认为我可以将它概括为“中国与美国的时代”(an Age of China and America)。这是我们身处的时代的,包括在我们接下来的人生中的,重大地缘政治现实。
真正驱使我写这本书的原因之一是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在这样一个中国与美国的时代中,做一个华裔美国人意味着什么?身处十字路口,同时体现着两个国家的文化与文明又意味着什么?
现在,美国正经历着一场令人惊异的人口流动。不仅少数族裔即将成为多数群体,我们还受困于严重的不平等。保持一致的国家认同从未像现在一样困难。这些重大变动的汇合,使得“华裔美国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的问题,成为了一个特殊途径,去探究“美国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这一更大问题。
我们获得的、被赋予的是血统,认同是指我们如何理解自己、如何讲述新的关于自我和我们的故事。
每当中国以某种方式强大起来,其影响会外溢,并不可避免地在全球回荡。但对于华裔美国人来说,我们会对这些影响力的回荡有尤为深切的感受。
美国历史上的很多时期,当一个亚洲国家强大起来时,在美国的亚裔后代们总会受到恐惧和不安的冲击,我把这一现象总结为“黄色对应”/“黄色平行性”(Yellow Parallelism)。
我认为其他族裔的美国同胞们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华裔美国人受制于一种假设:若无其他证明,华人会被假定为外国人;若无其他证明,华人会被假定为异文化的人。
所以,作为一个华裔美国人,我写这本书的一个原因,是声明自己的美国身份,并提醒有不同背景的、我的同胞们,正是在这样一个弥漫着不安的时刻,当崛起的中国及其投下的阴影使美国人开始怀疑自己的黄金时代已经离去。
正是在这样的时刻,全体美国人都应该有意识地避免将外来性(foreignness)和相异性(alienness)的假设,强加于看起来像中国人却不一定是中国人的人身上。
我想指出的另一点是,今天不同族裔的美国人所共同感受到的,由中国造成的不安,在某种程度上是错位的。
我并不质疑中国的崛起,根据不同的计算方式,在未来一到三年的某个时候,中国的GDP总量会超过美国。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一天的到来,我不在乎这种通过特定计算方式得到的“第一”是否从美国转移到中国。
在我看来,美国将会保留一种更深层次的、持久的比较优势。我把这一优势浓缩在这样一个例子中:美国创造了华裔美国人,中国并不创造美裔中国人。我们创造多样性的能力,我们创造混合性的能力,我们从地球各个地方吸引才能与灵感的能力,我们不仅欢迎他们进入美国,还允许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去重新定义美国。
但没有理由认为这一代中国人不能抱有同样的多样性精神(hybridity),抱有同样的对心灵与其他影响的开放精神,去生活和实践。当然,这些精神正在中国出现。
我想对我的中国朋友们说的是,这是这样一个时代:我们能够作为由语言、文明和文化内核所凝聚的群体的一部分,参与这样的讨论。讨论中国性(Chinese-ness)中的哪些部分是向上的、有适应力的,哪些或许会阻碍社会的前进。而作为美国人的我也需要思考同样的问题。
如果华裔美国人能够培育出这样的对话,以自身来体现这样的交流,促进这种沟通,我认为我们将会迎来一个充满希望和收获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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